173篇：老不死去考试
孔夫子骂人的话: 老而不死是为贼，意思直白易懂。美国人也有这个意识。某老先生是一个韩战老兵，不过人还在赴朝船上就停战了。平时，与大多数老人一样，非常看重独立性，尽量不给子女添麻烦，靠走步器行动了，仍坚持自己开车来看医生。听到疫苗问世消息，来咨询去当志愿者，参加临床试验打疫苗。打了以后没有任何反应，估计是打的对照。不过，他后来打了三针疫苗，也都没有反应。他说自己老不死，白消费粮食，就像每天都在作贼一样。能参加试验，老身总算派上了用场，感觉真好。这让我马上联想到孔老二那句话。老不死，也有办法不为贼。医生的职业生涯一般都比较长，据说越老经验越多。不久前，斯坦福的几个老医生弄出了一场风波。他们七老八十了，仍在行医。大概有人关心病人安全，要求他们要么退休，要么通过一定的考试，证明宝刀未老。以前，美国医师一旦通过资格考试（即所谓的考牌，考Board), 不再重复。我是1996年进住培，就在那个时候改了规则，要求每 10 年（各专科间隔时间不一样）左右，重考一次。但实行的是老人老规则，新人新规矩。比我更老的都设有这个麻烦。让斯坦福那几个老大教授去考试，当然会遇到反弹。我们医院也大概在同一时间，突然要求在 ICU 工作的医师，必须有危重症医学资格证书。这样一来，好几个只有呼吸科培训证书的老资格，就不能在 ICU 当值了。这事有争议，三十多年前，这些老医师刚到医院时，甚至到我毕业开始工作时，呼吸危重症并没有分开，地方医院更没有几个呼吸专科医生，医院方面最要紧的是先解决有无问题，没有资格证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有小道消息说，事情的起因是医院来了许多年轻医师，经过现代正规培训，都具有呼吸与危重症医学双重资格，从抢生意的角度搞了这个＂政变＂。现在条件具备了，医院出于患者安全考量，顺势而为，自然会出招整顿。应该说，最受益的还是病人照顾。
当医生有个问题，每天看的是病人，医学更新资料又快多的可以活埋人。如果回家又钻进医书堆里，烦不烦啦。我想好多医生可能就是这样子被烧死的，即所谓的burn out。但完全不看专业书，行医质量迟早会出问题。美国为了保证全国医生素质大致均衡，有许多制度设计。住培期间，每年有全国统一年度考试，保证在不同基地受训的同年级住院医师能够符合最低合格水平。住培毕业有全国统一资格考试。以后的质量保证，一靠需要一定的继续教育学分，才能每两年更新州行医执照。一靠各专业协会规定一定的继续教育学分，和每隔一定年限重复资格考试，这样让医生们不至于太自由自在。美国内科资格考试ABIM近年也在改革，试行每年小考代替十年一大考，方便医生们老不死去考考。
12年前，在赖皮推迟一年后，不得不参加第一次重续内科资格考试。那个时候家里家外，忙得昏天黑地，实在不愿也不可能花大时间备考，借了同事一盘培训的CD听了，就算复习。我有自己的一套逻辑，平时还算比较留意新进展，相信不至于掉后太远。万一没通过，重考费用也远不及用停工一周损失的收入。考试时，就一原则，平时怎么处理的，就怎么答题。考完感觉还不错。成绩出来，惊出一身冷汗，仅是刚刚通过及格线，估计多错一两题就会不及格。时间一晃，十年过去，心想这次不敢碰运气，要认真准备一下。谁知新冠来了，临床忙不说，又写开了抗疫系列文章。写文章的目的，开始目标是与国内同行交流美国做法。为此不得不大量阅读文献，紧跟新冠相关进展，对于这个全新病毒行医防治，实属必要。后来，有患者来看病，感谢我写的文章促进了解疫情，居然对自己的行医有帮助！还不至于是＂狗屁文章一钱不值＂(大家一定能猜到哪位领导的口气）。但这样一来，复习的事又黄了。所幸ABIM还算开恩，自动延长维持资格证书有效期。去年疫苗问世，心想今年应该走出疫情，不写文章了，会有足够时间拿来好好复习，一年前定下了考试日期。沒料到这个新冠实在名堂多，居然到今天仍然没完没了。临床不见轻松，文章还得写下去，复习只好见缝插针。进考场，除了要求全程口罩，出示疫苗接种证明，没有特别不同。但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，只差沒搜身。考场上，感觉还不如十二年前好。我们诊所新招了两位刚刚完成住培的医师，毕业后延迟两个多月才来上班，理由就是要考资格证书。去年底考过了，告诉我要两个月才会有成绩出来。所以，我完全没料到，这么快收到ABIM电邮，打开一看，说有成绩可以查询，由不得心头一紧，冷汗直流，估计头发都竖起来的。硬着头皮打开一看，过了！而且成绩比上次有长进，高兴得那个晚上好好睡了一觉！
其实，医生的考试时刻都在进行，而且是一种没法满分的考试。每看一个病人，就是一考题，为了及格通过，不得不尽力而为。资格考试只不过保证合格水平，题型大多是病例，非常贴近临床实践。有人说，只要是在行医，一般都能通过。毕业后进公司搞行政的人，反而不易通过。资格考试应该这么设计。在考场与工作人员聊天，见过最老的考生是？说有七十多岁的。如有幸还有下次，一定正经买一套MKSAP, 好好准备一番，也不信新冠再横，还能横到十年以后。
不但医生，各行各业也有自己的资格考试，除了当总统。总统要资格，总统也有考试，但没有资格考试，是不是有点诡异？新冠大流行就让许多总统没通过考试。老不死，继学习，学通了，去考试，考过了，才能干活继续，世界会不会因此更好？老不死，就要面对资格考试，这大概也是医生比较受人待见的原因之一。
我之所爱在年少，无奈岁月人不饶。
低头无计去考试，考过自信横带刀。
我之所爱在年韶，无奈当时磋砣了。
低头无计进住培，果然从此心气高.
我之所爱在美丽，无奈驻颜不容易。
低头无计去攻书，书中写尽颜如玉。
我之所爱在年轻，无奈年华易流泾。
低头无计打乒乓，动眼动手舒骨筋。
我之所爱在永生，无奈生死大人情。
低头无计去唱歌，一曲歌罢贼心轻。
我开始给抗疫以来写的文章编序号，这就是为什么题目前有一个数字。
作者简介：张文刚医师1978至1985重庆医学院医疗系学习，硕士。1985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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