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院
这两天送了七个新冠病人出院。
曾经问过住院医生：收病人入院是为了什么？答案自然是五花八门。大家想多了，我的答案很简单：为了送病人出院。
医院住的满满的，管理层不断催，大家都在努力送病人出院。昨天中午在医生休息室午餐，短短10分钟，听到广播里放了五次送治愈新冠病人出院的音乐。这家医院曾经在新冠病人出院的时候，医护工作人员在门口列队欢送。现在不可能这样做了，不得不简化， 就在广播里放一段悦耳音乐，送走一个新冠，放一段，只是歌词从来没有听清楚。这次有闲情有机会连续听，终于听清楚唱的是“ That is alright”。嗯，文化背景不一样，真不懂为什么要选这一段。
这两天送出院七个新冠。这些病人的共同特点：都是60岁以上, 必需带氧气出院，这些病人的直系家属全部感染过新冠，住院时间全都超过了10 天以上。
一位84岁的男性，老烟民，住院近两周，每天嚷嚷要求出院，好不容易氧气需要量降到了每分钟三升，如愿以偿出院了。他答应回家不抽烟.不放心，出院第二天打了个电话，问他的女儿，说是一切都很好，也没有闹着要抽烟。物理治疗和家访护士会在两天之内去探望病人，因为他长期吸烟， 是一个慢阻肺病人。尽管已经用满了 10 天地塞米松，我没敢骤然停药，而是让他在 10 天之内逐步减停。
另一个病人60 多岁，胖子，住院已经三周，仍需高通量氧气。出院的时候，需氧每分钟 20升，40%FIO2 。她是被送到一家长期专科护士院。美国的医疗资源冗余，不只看庞大的医院体系，也体现在所谓的次级医疗机构。几年前，我和潘天力医师合作，有文章在<中华医学杂志>介绍过这个体系。这家专科护士院可以接受一般 SNF 不能照顾的病人。最典型的情况是，一个病人呼吸衰竭，气管插管超过两三周， 做了气管切开，仍然不能脱离呼吸机，又没有其他的严重医疗问题，病情相对稳定，就可以送到这种呼吸专科护士院，以免在医院占用 ICU 床位。相对于 ICU 一天1万美金，这样做可以为医保省下不少经费。 这种护士院，有肺科专家指导，护士也经过相关专门训练，病人安全是有保障的。还有两个住院的新冠病人需要这样的床位，这种护士院应该有大量需求。
另外有三个病人送到同一家SNF <span微软雅黑",sans-serif; mso-bidi-font-family:微软雅黑;color:black"="">。其中一个病人12月13号新冠病毒检测阳性，症状轻微，一直到12 <span微软雅黑",sans-serif; mso-bidi-font-family:微软雅黑;color:black"="">月27号才因为严重呼吸困难，低氧血症收入院。 现在病情基本稳定，但仍然需要五升左右的氧气维持基本氧饱和度，而且人软弱无力，生活不能自理，需要去 SNF 做康复治疗。另外两个病人的情况也类似。因为持续核酸检测新冠病毒阳性，这种新冠康复期的病人很难找到 SNF床位。这三个病人能够同一天送到同一家 SNF ，是因为这一家老人院的管理层聪明，看到了这个商机，把三分之一的床位隔离出来，只收新冠阳性的病人。 一般的老人院一个月收费大约8000到10,000美金左右，而政府为了鼓励SNF 收治新冠病人，一天1张床给付1100美元。 美国医疗体系管理运作，没有多少行政命令，而是尽量用市场手段来进行调解，这是一个例子。
从关注武汉疫情开始，与新冠缠斗了一年，仍然觉得这个病毒神出鬼没，绝大部分感染者没有症状，或者只有非常轻微的症状，大多数能够痊愈，但确实有相当部分病重需要住院治疗。发病的病人中，有相当部分会有长期的后遗症，比如慢性呼吸困难，咳嗽，疲倦，关节痛，肌肉酸痛，心胸痛，心率不齐，抑郁，思考困难，注意力不集中，头疼，肾功能不全，间歇性发烧，皮肤疾病，精神异常，神经系统功能异常。比如上面提到的几个病人，余生能够恢复到成什么程度，很难说了。呼吁大家最好不要惹这个萨二，不要得新冠，办法就是尽快打上疫苗，加上戴口罩，勤洗手，离人远一点，特别是疫苗还没打上的时候。感染机会最大的就是聚餐，一起吃喝聊天，最危险。可是，就有人不信这个邪。
一个84岁的白人老太太，因为左边腰疼剧烈，发烧，到急诊室看病。尿常规发现脓尿，血常规白细胞高，以肾盂肾炎收入院。到急诊室一看，门上有隔离的标示，问护士：病人报告1/4号新冠检测阳性。穿戴好PPE进去，病人是个话篓子。圣诞节平安夜家宴。 12 月 29 号她的一个孙子出现症状，新冠检测阳性。第二天，另外一个孙子和他的女朋友也出现症状，随后检测也是阳性。病人在今年 1 月 4 号去检测，报告阳性，但是她没有任何症状，也没认为有必要报告医生，只是在决定收入院后，护士常规采样，要做鼻咽拭子时，她才想起自己做过了这个检查，而且是阳性。虽然没有症状，但 CT 检查偶然发现，她双肺呈现典型新冠肺炎的表现。因为没有低氧，也没有任何呼吸道症状，只需要按新冠隔离，治疗专注于针对肾盂肾炎。
这一周轮在医院收入院的最后一个病人，是我的门诊病人，39岁，没有基础疾病。圣诞节家宴后，全家先后发病，一个典型西裔家庭，父母兄弟姐妹子女，全部检测新冠阳性，但只有他和他的父亲病重，分别收入不同的医院。他出现症状已经十余天，三天以前在家检测脉氧分压跌到92%，我叫他去急诊室，要求输抗体。急诊医生认为他没有危险因素，发病检测阳性刚刚过了十天，不合指针，没有上抗体治疗，只是给了三天地塞米松。病人服用后，觉得更加重呼吸困难，再次回到急诊科，X光发现非典型肺炎的表现加重，收入院。我看他时，给氧每分钟30升，FIO2 50%，氧饱和度只有82% <span微软雅黑",sans-serif; mso-bidi-font-family:微软雅黑;color:black"="">。我叫他趴着睡觉，氧饱和度立即升到 97 。根据新近资料，人民的希望要在发病 7天内使用。这个病人只有靠地塞米松救命了。
从目前情况看，圣诞假期引发的疫情高峰，似乎没有感恩节的严重。希望这个话不是说的太早。虽然送了不少人出院，但是最后这两个入院的故事，让我担心，圣诞节聚餐引发的入院高峰才开始显现。
截止2021年1月18日下午3点，美国新冠确诊总人数为2447万人，死亡人数为40.59万人。今日确诊人数14.74万人。
作者简介：张文刚, 医学博士1978至1985重庆医学院医疗系学习，硕士。1985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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