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是去安慰
在美国行医 20 多年的生涯中，从来没有答应过病人家访看病，今天是破例了。
这老太太近90高寿，平时有基础疾病，对疾病总有自己的主意，不愿意做这样，不愿意做那样，任何筛选防病的措施都不感兴趣。近两次被收入院，因为语言不通，与医护人员没法沟通。因为新冠医院不准女儿陪护当翻译，感觉很不好，特别希望我这个PCP能够在场。可惜其间我又不在医院工作，帮不上她的忙。因为终末期状况， 最后送出院回家临终关怀。可能也是有一种第六感觉，老太太去年执意冒险回国，给双亲上坟，该见的亲戚朋友见了，想去的地方去了，像照了一大堆，心满意足的回来，似乎什么都准备好了。现在仍然有不少问题，比如大剂量激素抑制脑水肿情况下，血糖控制不好。老太太能活到今天，全靠有一位孝顺女儿，为了照顾老太太，她早早辞职退休，在家专职当陪护。上周一次长时间通话末了，病人女儿对我说：如果我能去家访看看老太太，对她是一个莫大的安慰。听了这句话，我沉默良久，然后才安排了今天的家访看病。
几年前一个病人H先生，我也去家访看过他。但那个家是一位护士利用自己的住宅开的老人院性质的家。我工作的这个地方有不少护士，利用房产相对便宜，买下住宅，改造一下，出租给需要医疗照顾包括临终关怀的病人，同时利用自己专长，提供类似居家环境的SNF服务，当然，收费和护士收入也相当可观。
H先生第一次来看病就送我他写的书，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。H先生的父母是梅兰芳一个档次的京剧表演和作家，艺术评论家，文革初期不堪受辱，双双自杀，留下中学文化程度的H先生开始他炼狱般的人生。H先生后来辗转到了美国，从打工开始，被一家大公司在改开初期，派回中国当代表，赚了不少钱和拥有上海多处房地产。后来回到美国专心写他的传记小说。读后，我的评价是，把可以得诺贝尔奖的材料写成了一般传记。文革的最终目的是要改造人民的思想. 思想这个东西可以被培养，但几乎不能被改造。文化大革命这个社会大实验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。文革前和文革中，中国的知识分子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被改造，但事实证明是没有效果的，或者效果是假的。而且这种改造根本就不应该进行。这种思想专制的结果，禁锢思维，不但国家没有前途，更糟的是人民和民族会变笨变愚蠢，科学技术，文学艺术，不能出类拔萃，变得在这个世界上难以立足。所以，改开第一步，就是解放思想。
文革这种事情应该是尽一切可能去避免重演。但历史就是这么诡异，文革中有些做法，现在美国人也在重复。比如今年上加州大学，不看SAT或AST，也就是说不看统考成绩，这不是当年文化大革命中选送工农兵学员的做法吗？
曾经的美国大选，选民报怨两党候选人之间缺乏差异，因为大家都在争取中间选民，造成政见雷同。现在两边泾渭分明，大多数人预设立场。就拿抗疫来说，一边认为总统表现过得去，没有大出格，恰似说炎症红肿鲜如桃花，赞脓疮溃烂美如乳酪；而另一派则完全不认同，一切反其道行之，视放开活动如毒药，哪管经济坠入深渊。经济开放与否成了政治问题。古人说，治大国如烹小鲜。煎小鲜不及时翻会焦糊，翻炒过头又会烂掉，这总统选举就是民主政治的烹小鲜，就看各位公民如何出手！
今年中国的国庆和中秋节重叠，高速路上，旅游场所，机场车站，人山人海，完全看不出这个世界还在新冠大流行中，也让人着实捏一把汗。要知道，萨二最爱整治的，就是视之如无物的人群。而今天湾区的中秋节，天空笼罩在野火产生的烟雾中。昨天还看到橙红色的大圆月亮，今天就连月亮的影子都看不到。再加上第一次总统辩论极低水平带来的困扰，完全找不到一点过中秋节的气氛。
烟气收尽明月光，今年中秋无月赏。
看人斗嘴爭大位，不如食饼思故乡。
今年十一头条消息是川普总统夫妇萨二核酸检测阳性。川普终于有了机会与萨二单打独斗。是一个人自然都希望其早日康复。十月二号，川普已经出现低烧乏力等症状，住入华盛顿附近几分钟直升机程的美国最好军医院。这之前，接受了一剂复合单克隆抗体输入，也开始用维生素D。对总统这样的重要人物，又有74岁高龄和肥胖两项危险因素，也许这就是迄今最积极最新的抗新冠治疗，如何演绎，美国总统没有权利保密自己的健康，信息公开，值得拭目以待。
拫据目前对萨二传染力知识，今日发病的总统应该是一周前中招，可以大胆揣测，前面二三天是传播病毒高峰。大选造势活动，使得追查密切接触者会是一项艰巨繁重的工作。二天前与之同室辩论的前副总统，今天核酸检测阴性，但不能保证明天后天一周左右不会转阳。白登其实也应该居家隔离二周。不过，今天股市先大跌后企稳，看来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儿。
扯远了，话说回来，H先生的父母被改造了17年，文革一来，知道再也不能忍受，只好选择自杀。H先生没有写出这其中的苦。分享了我的看法，H先生深以为然，说会在改版中考虑。很可惜，H先生也是不相信预防筛查措施的，等到因为痛发现骨转移，仍然拒绝治疗，但又不甘心，谁会甘心呢？除了安排他临终关怀，还为此想方设法安慰他，包括步其酌和他一些诗歌：
人生自古死费心，大人家书册汗青。
黄泉碧落必由路，阴阳只是换界行。
生不容易死更难，大人家书天下传。
了却父母身后事，阴阳换界重探看。
四大由来一字空，有声终与无声同。
莫嫌老来千般命，只缘人在定数中。
幸好 H先生给妻子留下不少钱财，这也给了他不少安慰。当然，于他，这些都无所谓了，最终还是要临终关怀介入。最后一次去，他仍然不愿足量用镇痛药，费了好多口舌才同意无限制加量，最终离世还算平静。
生不带来一寸金，死拿不走半分银。
人财鳥食皆是路，终得从医慰安心。
作者简介：张文刚, 医学博士1978至1985重庆医学院医疗系学习，硕士。1985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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