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道灾难
Medical illustration. 3D rendering
40岁出头的W 女士第一次来诊所建立PCP关系。没有什么大病，咨询打第三针。说是打完第二针以后，全身疼了大半年。现在非常的纠结第三针打还是不打。她幼年跟随父母到美国，这边完成学业后在国内开公司营生。 2020 年初生了女儿，回美国探亲，谁知道疫情会搞这么久，两年了不能回中国与丈夫团聚，丈夫也不敢离开中国，因为离开了就不能再入境。说他们的女儿两岁多了只能每天视频与父亲几面，说再这样分下去会出现人道灾难。随访。病情发展如预期。心率得到很好的控制，症状完全消失。病人非常高兴，但是没有遵医嘱用抗凝药，不肯放弃帆板运动。只好叫他去咨询心脏科医生。
前文那个不听招呼，不守规矩戴上口罩的新冠病人，有两点让人担心，怕新冠加重，怕关节炎误诊。周一上班就安排护士打电话去问一下情况。这家伙居然不回电话，每天打电话，一直到周五下午仍无反应。担心这会不会因新冠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死在家里了。无奈之下，叫护士给警察局打电话，让警察局派人去做 well-being check 。就在诊所快要关门前，病人跑来了。远远一见面，问他情况，说他感觉很好，连续做了几个立定跳高手摸房檐动作，证明很好。上强的松一箭双雕，控制了新冠，也暂时治好了关节炎。关节肿痛发炎原因仍不清楚，可能是痛风，也可能是反应性关节炎，包括新冠诱发的。病人没有遵医嘱用药之前去实验室查血，任凭猜测了。
有一段时间，以周一至周四，有好几个病人报告，他们一家之内，有人打 Pfizer-BioNTech, 有人打Madonna 疫苗，打Pfizer-BioNTech的，全部感染新冠，虽然都是轻症无症，而打Madonna 的无人感染，似乎优劣比较差异明显。但在周五，反转过来，好几家报告，打Pfizer-BioNTech的很好, 打Madonna 的症状严重，虽然都设有到要住院的地步。评论优劣，真的不能凭印象。
回医院一周，情况已经大大好转，新冠住院人数只有一月前的三分之一。病人构成也没大变化，仍然多半是不打疫苗，没有完成三针，或者严重免疫功能低下的，特别是ICU病人。这与CDC 公布的全国数据一致。周平均新增降了 90% ，日死亡数字下降到三位数。看来，奥米流行这个人道灾难快到尽头了，如果没有新变异出来。
那位肠癌术后肝转移化疗好转中得了新冠，他的肿瘤科医生睹气要我去找白宫的那个病人，终于没有活过奥米关。一个月后重回医院看他，完全变了人形，关键是精神垮了，不再有好起来的欲望，间歇性神志不清，多器官衰竭。肾科医生判定病人不是透析受益人，与呼吸，消化，心脏，神经和感染科商量后，建议并经病人女儿同意改变抢救状态为不抢救DNR，请Hospice会诊。美国医院为了让住院病人死亡率看起来比较低，一般会把这类病人送出院，或者在院内转为Hospice的住院病人。病人就在安排出院那个早晨死去，也算是他的人道灾难了结。
A先生近90 <岁，肺癌恶性胸水，装了胸腔引流器，一种带开关的引流装置，方便病人在家随时引流积液，以减轻症状，是姑息治疗的一部分。 不幸他的引流器发生感染，积脓，入院静脉给抗菌素，手术移除引流器。入院常规筛查，新冠阳性而且持续阳性，但没有呼吸道感染症征。我接班看这老先生，护士就报告他神志不清，尽说些不存在的事。果然，看病人没说上几句话，他就开讲南希 里根。连续几天都是如此，我也当他是老年痴呆了在梦游。一天常规向家属通报病况，碰巧通常接电话的女儿不在家，他的先生接电话。这人可是个话篓子，谈到病人的神智情况，他说： A 先生说里根夫妇不是神志不清，只不过老了喜欢唠叨往事。原来 A 先生曾经是加州警察，里根当州长时，是南希里根的侍卫。 A 先生讲的故事之一，是南希可以每天从州首府飞去洛杉矶，只为找她的理发师做头发。我说这不是要花纳税人很多钱吗？ A 先生说：只要领导得好，谁在乎呢！里根在，大流行不会是如此大灾难。 If led well, who care? If Reagan here, pandemic will not be big disaster like this。 They all gone long time ago 但是她们都走好久了。看来当医生，如果不知道病人历史，有时会误判临床情况。
这段时间，冬奥会开幕又闭幕，其光辉形象被徐州丰县事件弄的黯然。美国的新冠好像在收尾，CDC新批准Bebtelovimab 上市，违睽两年的旧金山唐人街元宵节大游行，上星期六又回来了， 10 万人现场观看，明显不再把新冠当回事儿了。澳大利亚等国重开国门，接受打完疫苗的外国游客。香港昨天新增新冠 7 千多，情势堪忧。今天星期二，又是二零二二年二月二十二日，这么多二，广播里有人说是大吉大利数字，俄罗斯是不是特意选了这个黄道吉日出兵乌克兰？ W 女士肯定更关心，她一家的人道灾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。
当空皓月光似弦，弦动心思数华年。
少年谁不迷蝴蝶，老衲方知啼杜鹃。
万里风尘倦游子，一水太平生狼烟。
太多往事成追忆，庄生说过随自然。
作者简介：张文刚医师1978至1985重庆医学院医疗系学习，硕士。1985-1988四川医学院附属医院讲师，1988-1996年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博后，助理研究员。1996-1999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中心内科住院医师。1999年至今美国加州行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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